瑜伽課後的靜坐

星期六的瑜珈課後，老師帶了我們靜坐五分鐘，那是我第一次覺得，原來靜坐不用坐到天長地久。

我從三十出頭開始接觸瑜珈，主要是以體位法的練習為主，前彎後彎扭轉倒立很熟悉，靜坐倒是不常接觸。有一陣子學習過呼吸法，呼吸法跟靜坐的關係比較近一點，都得先找到一個穩定舒適的坐姿：盤腿、半盤腿、散盤都可以，再以坐姿為起點開始練習。

三十幾歲練習呼吸法的時候很像在做功課，今天要做到幾次的Kaplahati（聖光調息法）、要做到幾次的Nodi Shodhana（左右鼻孔交替呼吸法）、要做到幾次Simha Mudra（獅子身印），全部練完後盤腿坐下數息30次。都做完後打開筆記本打個小圈圈，心裡很滿足。

練習了一陣子之後覺得很不耐煩，做第一個呼吸法的時候想到之後還有那麼多，盤腿坐下數第一個息後想：快點，後面還有29個！全部做完之後只想去處理工作、顧小孩、做家事。

想著生活中有好多好多事情得做，不知不覺就停了呼吸法也停了靜坐。

上個星期六，瑜珈口令課結束後，老師帶領我們坐下來，找到輕鬆穩定的姿勢，告訴我們就閉上眼睛，就坐個五分鐘。

我本來有點擔心會不會又像以前一樣，在「煩躁」跟「提醒自己不要煩躁」裡不斷掙扎，最後只得個「不耐煩」。沒想到心情無比輕鬆。老師沒有特別放舒緩的輕音樂引導我們，就只是要我們將眼睛閉上。

一開始還覺得一切都亂哄哄的，但不久我聽到了柯基的腳步聲，那是老師養的狗，邁著短短的小步伐，啪嗒啪嗒在教室裡來回走動。接著我聽到了窗外傳來引擎聲與喇叭聲，車子持續流過忠孝東路，就算星期六早上也不停息。我還聽著除濕機嗡嗡的低鳴，嗚嗚地除掉我們身上的汗水。除了科基的腳步聲以外，其他聲音都不算太悅耳，但也沒有特別困擾我。我沒有特別數息，也沒有特別關注什麼，我只是讓聲音流入與流出，靜靜地坐著，讓五分鐘流過。

五分鐘就流過。

靜坐完後沒什麼不一樣，但我知道我可以靜下來，停在該停的這一刻。

現在的我比三十歲還繁忙許多，但我卻不像三十歲一樣，趕著把現在過完去過下一刻。

原來，到四十歲，妳就可以靜下來，看一切事物流過。

不用練習，不用學習，現在就坐下來，現在就可以靜坐。

年紀為我們帶來很多變化，能掌控的與不能掌控的，但因為能靜，就無須畏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