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肉好郎君

梨肉好郎君是《射雕英雄傳》提過的蜜餞。黃蓉在張家口初識郭靖，郭靖請黃蓉吃飯，點了他認為的美味牛肉羊肝。黃蓉卻說先吃果子，隨後還點了一大堆菜餚，其中我對梨肉好郎君印象最深，這名稱引人遐思。

大馬華人可能不太熟悉張家口。張家口位於河北省，連接關內、關外的交通重鎮，長年為貨物集散中心，是繁華的古都。在北地聽到黃蓉的江南口音，令郭靖十分親切，這可能是他想結識的起因之一。張家口地處內陸，所以黃蓉說沒新鮮魚蝦，又嫌飯店的江瑤柱（干貝）是五年前的宿貨，口味如此嬌貴，恐怕少有品嚐美味的喜悅。我寧願像郭靖，每道菜都吃得很開心，被嘲笑牛嚼牡丹也無所謂。

黃蓉一開口就要了四乾果、四鮮果、兩鹹酸、四蜜餞。乾果是荔枝、桂圓、蒸棗、銀杏。鮮果揀時新。鹹酸要砌香櫻桃和薑絲梅兒。蜜餞是玫瑰金橘、香藥葡萄、糖霜桃條和梨肉好郎君。可惜沒說伙計送上那些鮮果，我有點好奇，南宋初期的張家口，人們愛吃什麼時新果子。而這些鹹酸、蜜餞，名字好聽，入口不知是什麼滋味？

八個下酒菜花炊鵪子、炒鴨掌、雞舌羹、鹿肚釀江瑤、鴛鴦煎牛筋、菊花兔絲、爆獐腿、薑醋金銀蹄子。至於十二樣下飯的菜、八點心，伙計不敢問菜名，以致我們不知道郭靖、黃蓉還吃了什麼好菜。一次點這麼多菜，之後黃蓉又嫌菜冷，要求撤掉，叫酒店再煮一次。郭靖食量再大，想必仍剩下許多，確實浪費。

黃蓉為饕客洪七公做過許多菜，叫化雞、燻田雞腿、八寶肥鴨、炒白菜，這些倒還罷了。好逑湯、玉笛誰家聽落梅、二十四橋明月夜，乍聽不明所以。而歲寒三友還沒做好，洪七公已離去，不知洪七公喜不喜歡。洪七公念念不忘的還有在臨安皇宮吃過的鴛鴦五珍膾，惜未詳敘滋味，猜想是由許多珍貴材料做的羹菜。

不同的餐館在中港台曾多次舉辦「射雕宴」，重現黃蓉的妙手烹調，報導重點都在好逑湯、二十四橋明月夜、玉笛誰家聽落梅之類的刁鑽菜餚。我反而不太感興趣，尤其是好逑湯，鮮荷葉熬的湯頭，想必苦澀，得加上老母雞之類增添鮮味，惟葷料說不定掩蓋好逑湯的清新，且黃蓉表示食材是荷葉筍尖櫻桃斑鳩花瓣，沒說湯頭用葷料熬出。玉笛誰家聽落梅，則由羔羊坐臀、小豬耳朵、小牛腰子、獐腿肉加兔肉，四肉條拼在一起烹煮，聽起來很奇怪的菜。某家的「射雕宴」，改以雞腿肉、鴨腿肉、牛肉、羊肉及豬耳朵代替，似乎更加美味。二十橋明月夜，說穿了是火腿蒸豆腐，豆腐削成圓球，放入火腿挖好的小洞，紮住火腿再蒸。這道菜或許滋味不錯，但一條火腿只蒸二十四球豆腐，所費不貲。

不知各家主廚是否曾向金庸請教，那幾款鹹酸、蜜餞的由來。乾果倒是目前一般人還能吃到，最常見的是桂圓。荔枝因鮮果價昂，很少製成乾果，或許得事先向農夫訂製。蒸棗不知是什麼，紅棗拿去蒸，好像不太可㜌。銀杏又稱白果，據說能增強記憶、改善血液循環等等，總之是健康食品，比起桂圓，可是昂貴許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