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面盡師(系列5)

岩牆上舞出人生/『老大的老大』

攀岩，是一件有趣的事，你可以從一個人在面對恐懼時的身理及心理反應。當我在攀爬一條困難的路線時，站在地面上與在攀岩牆上的心裡壓力都有所不同，爬上岩牆後，發現處理的問題越來越多…這顆石頭不好抓，要怎麼將身體移動過去等等的，隨之而來的問題越來越難處理，又伴隨著耐力逐漸流失，手也開始不斷的冒出手汗，這時『恐懼』這隻怪獸出現了！大腦這個時候判讀出你有生命上的危險，即刻釋出一個想法『放棄吧！』。

『恐懼代表的是危險嗎？』這是一個有趣的議題，大家不妨思想一下，下面有一張圖可以讓大家參考一下。

來談談我生命歷程中這個年輕人吧，我暫且稱他叫R。我有另一個身份名稱叫做「休閒輔導師」我們藉由著攀岩及戶外運動，帶領一些體制外的年輕人攀岩與戶外運動，在互動的過程中給予一些正確的價值觀，譬如毒品的危害、違反法律的事物等等。社會、學校、同儕給了他們一個標籤『不良少年』。

這位R是個混街頭的年輕人，具有強大的領袖特質，霸氣中帶又帶點人性，個性不好、脾氣稍微暴躁，R是在我手中輔導的一位年輕人。我們常態性的活動R已經缺席好多次了，有一天我們在進行攀岩垂降的活動，大老遠就聽到震耳欲裂的摩托車聲音，R就這樣帶著一批20來個的年輕人，然後停車走到我身旁，R抬著頭看著我的眼神，似乎在告訴我：如何！我也是有影響力的人，看這麼多人跟著我，看著這些年輕人刺青的身體、嚼著檳榔、抽著煙，似有不屑的看著我，想說老大幹嘛帶我們來看這老頭。我轉身跟R說，你那麼久沒有活動筋骨了，要不要來試試看，今天的活動是8公尺的垂降。我話才講完的同時，看著R的臉色些有鐵青，這時底下的嘍嘍又吆喝鼓譟著，老大你可以的、老大你怕囉，俗仔喔（台語，孬種的意思），這時R轉身一說有什麼好怕的、看我的。

就這樣R跟著我到了房子的最高點，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攙扶的點，只有繩索在他的腳下，這時他必須跨出空曠的平台到下方的牆面才有腳的支撐點。我這時幫R上了裝備、確認身上的器材、繩索、安全吊帶等等，這時聽到我面前R微弱顫抖的聲音說著：老師，你會保護我的生命嗎？一般人是說保護我的安全，這時R卻是說保護我的生命，我知道他生命中的恐懼，變異的家庭、父親犯案中在逃、母親又疏於照顧、學校的不接納、同儕的不認同，種種導致了R今天的行為。此時，我也輕聲跟他說：我在你的身旁，我會保護你的，就著樣，他整個人往外跨出去，但他的手還緊緊的抓住我，此時的R已經騰空在外了，我說著：R你要學會放手，有些東西你死命抓著不放，它並不會幫助你的，它只是你暫時的安全感，就如同我的手，只是你暫時的浮木，你還是要放開它，你才有辦法完成在你心中認為不可能的事。底下鼓譟、謾罵、嘲笑的聲音不斷，但R的心中只有我在他的身旁，剎那間我似乎感覺R身邊的聲音不見了，他處在一個平行時空裡好安靜，只有我跟他，最後R百般無奈的選擇了放手，垂降了下去，我又再次聽到底下鼓舞的歡樂聲。

我站在R的身旁，他的霸氣再次浮現，摟著我的肩大聲的說：我是你們的老大，這位是我的老大，全場歡聲雷動。就這樣我成了這20幾位年輕人的老大，我又收服了一群年輕人，我又能為他們做什麼？我想，只有陪伴吧！

後記～

我曾經問過一位輔導的教授，我什麼時候才會看到這群年輕人的改變，教授說：當你死了入棺材的時候你也看不到（好絕望啊）。教授又說：但是，你已經在他們心中種下了一個種子。的確，我們不要因此灰心，或許我們看不到結果，但始終要努力種下那個種子。思想一下我們要在身旁的這些人心中種下什麼樣的種子呢？善良、和睦、為善、合作…，還是憎恨、嫉妒、怨言、歧視…呢？

你種下的種子會為你深根發芽的。

岩牆上的我開始悟出一些人生道理

岩牆上的舞者教我一些人生的道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