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蜜的滋味（上）

甜蜜的滋味

冬日，開車經過烤甘蔗的攤車，總會刻意停下車買杯燒甘蔗汁，攤販手不停歇，熟練的將一根根紅甘蔗清洗、燒烤、削皮、榨汁、煮沸之後，方能得到帶著燒烤風味的溫熱甜蜜滋味。它能潤喉生津，更讓人回想起那段與蔗田為伍的難忘歲月。

小時候的家就在田中央，除了爸爸堅持種稻米之外，鄰居全與糖廠簽約改種白甘蔗，這是製糖用的農作物，瘦瘦長長的甘蔗一根根佇立著，狹長葉片像甘蔗的一頭亂髮，髮梢的邊緣是細細的鋸齒，一不小心手可會被割傷。我的書桌面對著窗，窗外就是一片茂密的甘蔗園，白天的時候放眼望去，穿著淺綠色外衣的甘蔗，像軍人直挺挺的站立著，偶爾也有幾根倒斜伏地再站起的彎鉤甘蔗，正奮力的與環境搏鬥向上生長；冬天的夜晚寒風四起，蔗田裡就會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嘶吼，像是惡魔掙脫逃出了地心，正張牙舞爪想要吞噬膽小的孩童，讓人不禁猛起寒顫。清晨的蔗田景色幻化萬千，風一吹來，蔗葉沙沙的聲音搭配竹林嘎嘎作響，而努力穿過的陽光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蔗葉倩影，有幾分神似京都嵐山嵯峨野的幽靜；黑暗中的蔗田詭譎多變，濕濕冷冷的雨落入黝黑的泥地，枝葉被風雨搖晃的惴惴不安，讓人遁入千野千尋的魔域世界裡面。

當甘蔗長得粗壯肥美時，農人就會安排採收作物交給糖廠，收割的程序可得按部就班，才能省時省工並且順利的完成工作。首先須將甘蔗先用繩子綑綁固定，再將甘蔗從根部掘起，接著割斷上方的繩子，甘蔗隨即應聲倒下，工人手腳俐落地將它們排列整齊，清除掉不需要的蔗葉、泥土及根部的鬚，綑綁之後把甘蔗堆放上板輪牛車，四輪板輪車的輪框與輪軸全由木片拼合而成，而挽車的黃牛，嘴被掛上了竹篾編成的牛嘴籠，這樣牠就不會看見路旁的作物就貪嘴啃食而耽擱了工作。黃牛刻苦耐勞的拖著沉沉的甘蔗小山，沿著熟悉的鄉間農路前進，牛車走在跳動路面時， 會發出喀拉喀拉的噪音，一輛輛的牛車以慢悠悠的節奏依序前進 ，就像是一列長長的火車一樣，車廂與車廂之間由牛隻自行控管相連著。偶爾也會遇上牛隻罷工，原地佇立不動耍起牛脾氣，這時車伕會先取下牛嘴籠餵食青草安撫牠，若牛隻繼續僵持不動，趕牛的人就會抽出鞭子伺候，牛被鞭打之後，又乖乖的投降繼續往前進。板輪車行進的速度很慢，小孩子們觀察入微，會躲在牛車行經路線的隱蔽處，伺機鬼鬼祟祟上前偷抽幾支甘蔗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離犯案現場。